“风暴!你疯了吗!”我歇斯底里地尖叫,左手臂上传来一阵能撕裂灵魂的剧痛。那双我每天都要亲吻无数次的、清澈如琥珀的眼睛,此刻竟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一种完全陌生的、源自喉咙深处的低吼,如同野兽在宣示主权。我的卧室,我们母子俩亲密无间地同眠了整整三年的大床,在一瞬间,变成了血腥、恐怖的斗兽场。这一刻我才惊恐地发现,它不是我的“儿子”,它是一头被原始本能彻底操控的猛兽。而这一切的悲剧,都要从我自作多情,坚持要把它抱上我的床那天说起。
我叫苏静婉,今年三十三岁。三年前,我结束了一段长达七年的、几乎耗尽我所有心力的感情,独自一人从寒冷的北方逃到了温暖如春的海南。我用所有的积蓄,在海口买下了一套能看见海的小公寓,做起了自由撰稿人。日子看似自由,但巨大的孤独感像海边的潮气,无孔不入。我每天除了面对电脑屏幕,就是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有时候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
就在那个时候,朋友送了我一只两个月大的杜宾幼犬。它黑得发亮,四肢修长,耳朵尖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脆弱。我给它取名“风暴”,希望它能像风暴一样,冲散我生活的阴霾。风暴的到来,确实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灰暗的世界。我把全部的爱和精力都倾注在了它身上。每个月花三千多块给它买最顶级的进口狗粮和各种营养品,它的玩具堆满了半个阳台,带它去最好的宠物医院打疫苗、做体检。
我本就是个感性的人,风暴又通人性得厉害。我对着电脑叹气,它会把大脑袋搁在我的膝盖上,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我半夜看悲情电影哭得稀里哗啦,它会着急地用舌头舔掉我的眼泪,呜呜地叫着,仿佛在安慰我。渐渐地,在我的心里,它早就不是一条狗了,它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唯一的亲人。
一开始,风暴睡在它自己的豪华狗窝里。可每晚我关灯后,它都会跑到我的床边,用爪子扒拉床沿,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我心一软,就把它抱上了床。从此,我的双人床就变成了我和它的“母子床”。每天晚上,我枕着它的身体,感受着它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心里就觉得无比踏实。我抱着它,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毛绒玩具,所有的孤独和不安都被驱散了。这种相拥而眠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邻居王慧阿姨是个热心肠,但也嘴碎。她不止一次在楼道里碰到我,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说:“哎哟静婉,我跟你说,这么大的狗,你怎么能让它上床睡觉呢?这不合规矩!畜生就是畜生,你把它当人,它可不一定把你当回事。”我每次都只是笑笑,不跟她争辩。她哪里懂我和风暴之间那种相依为命的感情?在她眼里,风暴是畜生,在我眼里,风暴是我的命。
随着风暴慢慢长大,长成了一头肩高七十多公分、体重接近九十斤的成年杜宾,它的占有欲也变得越来越强。我带它去海边散步,任何靠近我的陌生人,无论是善意地想摸摸它,还是只是问个路,都会招来它充满敌意的低吼和龇牙咧嘴。起初我只是觉得,哎呀,我儿子真知道保护妈妈,心里还有点小得意。我甚至会跟朋友炫耀:“我家风暴可忠心了,眼里只有我一个。”我完全没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忠心,而是一种危险的、不容侵犯的领地意识。
悲剧的导火索,在风暴两岁半,第一次进入发情期时,被悄然点燃了。那段时间,它变得异常焦躁,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鼻子贴着门缝使劲地嗅,喉咙里发出急切又压抑的“呜呜”声。我带它散步的时间延长了一倍,可它依旧精力旺盛得可怕,看见小区里的任何一只母狗,都会发疯一样地往前冲,我用尽全身力气都快拉不住它。
我咨询了宠物医生陈宇,他很严肃地建议我尽快给风暴做绝育手术。他说:“苏小姐,杜宾是工作犬,领地意识和占有欲是刻在基因里的。发情期的激素会让这些本能放大无数倍,变得极不稳定,甚至对主人产生攻击性。绝育不仅能解决这些问题,对它自己的健康也好。”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现在想起来都想抽自己一耳光。我说:“陈医生,你不能这么说,风暴是我儿子,你怎么能剥夺它当‘男人’的权利呢?太残忍了!”陈医生当时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苏小姐,这是科学,不是情感。你把它当儿子,但它首先是一只遵循本能的动物。你这样很危险。”我完全没听进去,我觉得他根本不懂我和风暴的感情,我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想害我的“儿子”。
那段日子,我为了不让风暴出去惹事,几乎是把它禁足在了家里。它每天扒着门,用爪子把门板挠得全是指甲印,叫声也从一开始的哼唧变成了狂躁的嚎叫,搅得四邻不安。王慧阿姨又来敲门了,这次她脸色很难看:“苏静婉!你那狗是不是疯了?大半夜叫得跟狼一样,我们家孩子都被吓哭了!你赶紧管管!再这样我们报警了!”我一边道歉,一边心里委屈得不行。我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我,不理解我的风暴有多痛苦。为了安抚它,我花更多的时间陪它,给它买更贵的零食,更频繁地抱着它,亲吻它的额头,跟它说:“宝贝不闹,妈妈在呢,妈妈永远陪着你。”
我天真地以为,我的爱可以战胜它的本能。我以为,只要我陪着它,它就能安然度过这个特殊的时期。我错得离谱,我用人类的逻辑去揣测野兽的本能,这是我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
出事那天晚上,我因为一个紧急的稿子,熬到了凌晨两点多。关上电脑,我筋疲力尽地爬上床。风暴像往常一样,已经占据了床的一大半。它没睡,两只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我习惯性地伸手去抱它,嘴里还念叨着:“儿子,睡吧,妈妈累坏了。”
就在我的手碰到它脖子的那一刹那,异变陡生!它没有任何预兆地,猛地一扭头,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左臂!那不是平时玩闹的轻咬,而是用尽全力的、带着撕裂意图的攻击!“啊——!”我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剧痛让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我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可它咬得死死的,喉咙里发出那种我从未听过的、低沉而凶狠的咕噜声,就像护食的野狼。
“风暴!你干什么!我是妈妈啊!”我哭喊着,用另一只手去捶打它的头。可我的捶打对它来说,就像挠痒痒,反而更激发了它的凶性。它猛地一甩头,我感觉我的胳膊像是要被活活撕下来一样!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染红了我的睡衣,也染红了我们一起睡了三年的、洁白的床单。那股温热的、甜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更加刺激了它。
它松开了我的胳,但并没有停止攻击。它把我当成了一个入侵它领地的敌人,一个要跟它抢夺交配权的对手。它扑到我身上,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山,把我死死压在床上。它的爪子在我身上胡乱地抓挠,嘴巴就凑在我的脸旁边,灼热的、带着腥气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我看着它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温情和依赖,只有最原始的、野蛮的攻击欲和占有欲。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陈医生的话,终于明白了王慧阿姨的警告。这不是我的儿子,这是一头被荷尔蒙控制的、失去理智的猛兽。我的爱,我的陪伴,在它强大的动物本能面前,一文不值,甚至成了激发它凶性的诱因。它把我,也当成了它的“所有物”,不容许任何形式的“违抗”。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我拼命翻滚,从它身下挣脱出来,连滚带爬地逃下床。它紧追不舍,再次扑向我的后背。我顺手抄起桌上的台灯,回身用尽全身力气朝它头上砸去!“哐当”一声巨响,台灯碎了,它吃痛地嚎叫了一声,攻势稍稍停顿。就趁着这宝贵的几秒钟,我疯了一样地冲出卧室,反手“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卧室里传来风暴疯狂的撞门声和嚎叫声,一下,又一下,仿佛要破门而出。我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和满身的抓痕,眼泪终于决堤了。我不是因为疼,我是因为心碎。那个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儿子”,那个我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亲人,竟然想要我的命。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第一个打给了王慧阿姨。电话一接通,我泣不成声:“王阿姨……救我……风暴……风暴它疯了……”几分钟后,王阿姨和他爱人拿着拖把和擀面杖冲了上来,看到我这副模样,吓得脸都白了。王阿姨一边骂着“我早就跟你说!你就是不听!”,一边赶紧帮我报警、叫救护车。很快,警察和医护人员都到了,卧室里的撞门声也惊动了整栋楼。是动物管制中心的人员,用专业的工具,才把已经完全狂暴的风暴从我那间血迹斑斑的卧室里带走。透过门缝,我看到它被套着嘴罩,四肢被束缚着,可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狂躁和攻击性。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在医院,我的左臂缝了十几针,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陈宇医生闻讯赶来看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给我一份关于杜宾犬攻击性的研究报告,上面用黑体字标出了一行话:“在发情期,未绝育的雄性杜宾犬会把朝夕相处的主人也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任何让它感到‘占有权’被挑战的行为,都可能引发极端攻击。”我看着那行字,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真是太傻了,太自以为是了。我用我廉价又无知的“母爱”,亲手喂养出了一头几乎要了自己命的野兽。
风暴最终被送到了市里的犬只留检所,因为有攻击主人的前科,它的结局可想而知。我没有去看它,我不敢,也无法面对。出院后,我把那张沾满血迹的床垫、床单,以及所有和风暴有关的东西,全都扔了。我把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可是,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甜腥味,我的手臂在阴雨天会隐隐作痛,我的梦里,全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现在,我的公寓又恢复了三年前的空旷和寂静。我常常在午夜梦回时惊醒,摸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后怕。我依然爱它,爱那个曾经用大脑袋蹭我、用舌头舔我眼泪的小家伙。但我也恨它,恨它用最残忍的方式,给我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课。
我把我的故事说出来,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我只是想告诉所有和我一样,把宠物当成精神寄托的人:爱是需要理智和界限的。我们可以给它们最好的生活,可以把它们当成家人,但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它们首先是动物,有着我们无法用人类情感去完全理解和控制的本能。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爱,去挑战大自然的法则,否则,那份沉甸甸的爱,最终压垮的,可能就是你自己。你们说说,我错了吗?我只是太孤独,太爱它了而已啊。这份爱,难道也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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