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手指攥着那个印着水果店logo的纸盒子，盒底只剩下几颗皱巴巴的葡萄，蒂部还沾着点干枯的叶子。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早上喝的小米粥在嗓子眼里堵着，本想着吃几颗葡萄压一压，这下连最后点指望都没了。

老公上班前特意把盒子递到我手里，说“今天早上去早市抢的，刚摘的巨峰，甜得很，你少吃点垫垫”。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那会儿还笑他，说买这么多哪吃得完。现在盒子空了大半，剩下的几颗看着就没精神，我心里堵得慌，不是心疼葡萄，是委屈——孕吐这两个月，我吃啥吐啥，唯独吃葡萄能舒坦点，老公记着这点，每天不管多晚下班，都会绕路去水果店看看，有时候赶上没货，还会跟老板订第二天的。

婆婆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苹果，看见我盯着葡萄盒子，慢悠悠地说“今天你大姨来，我看盒子里葡萄多，就给她装了一大袋。你大姨说好久没吃这么新鲜的葡萄了，还夸你有口福”。她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手里削苹果的刀没停，果皮卷成一条线落在盘子里。

我没说话，起身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不是气婆婆给大姨送东西，是气她没问过我。昨天晚上我吐到半夜，老公坐在床边给我擦嘴，说“明天一定给你买最好的葡萄”，今早他出门时，还特意把葡萄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说“让你一睁眼就能看见”。这些婆婆都看在眼里，可她还是把葡萄送了人。

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听见门锁响，是老公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进门就喊“老婆，我给你买葡萄了，这次是老板留的精品果，比早上的还甜”。我从卧室出来，看见他额头上全是汗，衣服后背湿了一大片——外面三十多度的天，他肯定是下班就往水果店跑，没顾上歇会儿。

婆婆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说“早上我给你大姨送了些葡萄，她还说谢谢你呢”。老公愣了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空盒子，瞬间就明白了。他把葡萄递给我，轻声说“先吃几颗，我去给你洗”，转身进厨房时，跟婆婆说了句“妈，以后这葡萄您别随便送人了，她现在就指着这个压吐呢”。

婆婆没说话，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我拿着老公洗好的葡萄，一颗放进嘴里，甜汁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的难受劲果然少了些。这时婆婆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保鲜盒，里面装着几颗洗干净的苹果，说“我刚削的，你也吃点，苹果养胃。早上是我没多想，不知道这葡萄对你这么重要”。

我看着婆婆有点局促的样子，心里的委屈突然就散了。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老一辈人总觉得，有好东西就该跟亲戚分享，没顾上我特殊时期的小情绪。晚上吃饭时，婆婆给我盛了碗鸡汤，说“我问了隔壁王阿姨，她说孕妇喝鸡汤也能缓解孕吐，我下午就炖上了”。

我喝着热乎的鸡汤，看着老公给我剥虾，婆婆坐在旁边给我夹青菜，突然觉得，日子里的这些小委屈，就像葡萄皮一样，剥掉之后，里面的果肉还是甜的。只要身边的人心里装着你，哪怕偶尔有点小误会，也能被这些细碎的温柔慢慢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