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闺蜜哥哥度过一夜,她蒙了直接跑了。五年过后,她带娃回国
飞机在浦东机场落地时,发出轻微的颠簸。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已经睡熟的念念。
十四个小时的飞行,他累坏了。
机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皮革混合的气味,有点闷。
我拨开遮光板,外面是上海六月初特有的、灰蒙蒙又湿漉漉的天空。
五年了。
我回来了。
“妈妈,我们到了吗?”念念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奶气。
“到了,宝贝。”我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们到妈妈的家了。”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窗外。
那双眼睛,和陆淮舟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心口猛地一抽。
取行李、过海关,一系列流程繁琐又漫长。
我一手拖着两个28寸的大箱子,一手牵着念念,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堡垒。
念念很乖,不哭不闹,只是小手紧紧攥着我的食指,一步不落地跟着。
走出到达大厅,一股混杂着潮气和人声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姜禾!这里!这里!”
人群中,一个穿着亮黄色连衣裙的身影正拼命地朝我挥手,笑得像朵花。
是沈思思。我最好的闺蜜。
也是陆淮舟的亲妹妹。
我深吸一口气,推着行李车走过去,努力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思思。”
“我的天,你可算回来了!”她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力气大得差点把我勒断气。
“五年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拍着她的背,心里五味杂陈,“我也想你。”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我腿边的念念身上,眼睛瞬间瞪圆了。
“哇!这就是念念吧?视频里看已经够可爱了,真人简直是个小天使!”
她蹲下身,捏了捏念念的脸蛋,“你好呀,念念,我是思思阿姨。”
念念有点怕生,往我身后躲了躲,小声说:“阿姨好。”
“哎哟,这小奶音,心都要化了。”沈思思一脸陶醉,然后站起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一个人带他回来的?他爸呢?”
来了。
这个我已经预演了无数遍的问题。
我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语气平静地说:“我们分开了,他留在国外。”
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说辞。
“啊?”沈思思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惋惜和心疼,“没事没事,分了就分了,国外的男人靠不住!回来就好,阿姨养你!”
她豪气干云地拍拍胸脯。
我被她逗笑了,心里的紧张也消解了几分。
“行了,快走吧,我租的房子都快长草了。”
“租什么房子!住我家去!”
“不行,”我立刻拒绝,“我带个孩子不方便,而且我这次回来是入职新公司,要长期住的,早就找好房子了。”
我预付了三个月房租加一个月押金,折合人民币快十万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思思拗不过我,只好撇撇嘴,“行吧行吧,你这个犟脾气。走,我哥在停车场等我们呢。”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说……谁?”
“我哥啊,”沈思思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个新手司机,哪敢一个人上高速来机场啊,当然是抓我哥当壮丁了。他正好今天下午没事。”
我的手脚开始发冷,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我最担心的事,我预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但绝不是现在。
不是在我如此狼狈,还带着一个四岁半的、活生生的“证据”的时候。
“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沈思思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没……没事,”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就是有点晕机。”
这个借口烂透了。
“那你赶紧上车休息。”她不由分说地从我手里抢过行李车,“我哥那车宽敞,你和念念坐后排,还能躺一会儿。”
我被她推着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停车场里闷热,混杂着汽油和轮胎的味道。
远远的,我看到一辆黑色的SUV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身姿挺拔如松。
五年不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哪里都变了。
轮廓更深邃,气质更沉稳。
距离每近一米,我的心跳就快一分。
直到我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也在看我们,目光平静,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当他的视线掠过我,落在念念身上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的紧缩。
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沈思思咋咋呼呼地跑过去,“哥,快来帮忙!东西超多!”
陆淮舟没说话,很自然地走过来,从沈思思手里接过行李车。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
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我猛地缩回手。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不敢与他对视,狼狈地低下头,拉着念念说:“我们……先上车。”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拉开车门,把念念塞进去,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车里的冷气很足,但我后背已经湿透了。
后视镜里,我能看到陆淮舟正熟练地将箱子放进后备箱。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手臂的肌肉线条在T恤下若隐若现。
沈思思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回头冲我笑:“怎么样,我哥是不是越来越帅了?这几年追他的小姑娘能从外滩排到静安寺,他一个都看不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干笑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陆淮舟上了车,发动引擎。
车内空间瞬间被一种沉默的压迫感填满。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开口,声音比五年前更低沉磁性。
“好久不见,姜禾。”
“……好久不见,淮舟哥。”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念念好奇地看着前面开车的男人,小声问我:“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呀?”
童言无忌,却像一颗炸雷在车里炸开。
沈思思立刻兴奋地回头:“念念,这不是叔叔,要叫舅舅!这是妈妈最好朋友的哥哥,就是你的舅舅呀!”
陆淮舟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紧了一下。
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连忙捂住念念的嘴,“念念别乱说话,叫叔叔就好。”
“为什么呀?”念念不解地眨着大眼睛。
我无言以对。
车里的气氛,尴尬到几乎凝固。
幸好沈思思是个话痨,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题,叽叽喳喳地讲着她这几年的趣事,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靠在车窗上,假装看风景,实际上余光一直没离开后视镜里那双眼睛。
他也一直在看我。
不,更准确地说,是在看我身边的念念。
那目光,太深,太沉,像一张网,把我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车子开到我租的小区楼下。
是一个还不错的新楼盘,安保和绿化都很好。
陆淮舟停好车,一言不发地帮我把行李搬上楼。
三趟,两个大箱子,一个婴儿推车,还有零零碎碎好几个包。
他额上见了汗,白色的T-shirt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贴在宽阔的后背上。
我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谢谢你,淮舟哥。”
“应该的。”他把最后一个箱子推进门,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
“都安顿好了?”
“嗯,中介都弄好了,可以拎包入住。”
“缺什么东西就跟思思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跟我说。”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念念身上。
他蹲下身,第一次尝试和念念平视。
“你叫念念?”他的声音放得很柔。
念念点点头。
“几岁了?”
“四岁半。”
陆淮舟的眼神,暗了下去。
四岁半。
从时间上推算……
我不敢再想下去。
“哥,走了走了,让人家休息啦!”沈思思挽住陆淮舟的胳膊,把他往外拖。
“姜禾,你好好休息,倒倒时差,明天晚上我来接你,我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给你接风!”
“不用了,太麻烦了……”
“麻烦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沈思思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拉着陆淮舟就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念念走过来,小手摸了摸我的脸。
“妈妈,你不开心吗?”
我把他搂进怀里,眼眶发热。
“没有,妈妈只是……太累了。”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全是五年前那个雨夜。
毕业散伙饭,所有人都喝多了。
我暗恋了陆淮舟整个大学四年,借着酒劲,向他表白。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后来下了很大的雨,他送我回家。
酒精,雨夜,暧昧的气氛。
一切都失了控。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是他的字迹,苍劲有力。
“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害怕,羞耻,还有一丝隐秘的窃喜。
可我没等到他回来。
我等来的是沈思思的电话,她说陆淮舟接了一个紧急的援建项目,当天早上的飞机,已经去了非洲,要去两年。
我蒙了。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只是酒后乱性,醒来后就后悔了。
他说的“谈谈”,也许只是想跟我说清楚,让我不要痴心妄妄。
那个时候的我,年轻,敏感,自尊心强到病态。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于是,我逃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办好了出国手续,去了法国,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直到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挣扎过,彷徨过。
但最终,我还是决定把他生下来。
这是我的孩子,与任何人无关。
这五年,我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一边带孩子。
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但我从没后悔过。
念念是我生命里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我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新公司的HR,通知我下周一去办理入职。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
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
念念还在睡。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开始整理行李。
两个大箱子里的东西,几乎全是念念的。
衣服,玩具,绘本……
我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登机箱。
正整理着,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沈思思,没多想就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陆淮舟。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衬衫,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
“我……”我一时语塞。
“思思让我送点东西过来。”他语气自然地走进屋,把袋子放到餐桌上。
“一些吃的和日用品,你刚回来,可能没时间去超市。”
我看着袋子里的牛奶、面包、水果,还有儿童牙刷和沐浴露,心里一暖。
他想得比我还周到。
“谢谢。”
“不客气。”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打量起我的房子。
“一个人住这么大,会不会有点空?”
“还好,念念需要活动空间。”
“嗯。”他点点头,走到阳台边。
阳台的护栏有些矮。
他皱了皱眉,“这里的护栏不安全,特别是对孩子。”
我心里一惊,这个细节我竟然没注意到。
“回头我找人来加高。”
“不用了,”他说,“我下午叫人过来装好。”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他转过身,看着我,目光灼灼,“念念的事,没有麻烦的。”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
还是在试探我?
我不敢问,只能装傻,“念念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晚上去家里吃饭,别忘了。”
“我……”
“我妈念叨你好几年了,你不去,她会伤心的。”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也无法拒绝。
傍晚,沈思思果然准时来敲门。
念念刚睡醒,还有点迷糊,被沈思思抱在怀里,揉着眼睛。
“走咯,我们去外婆家吃好吃的!”
念念看了看我,我对他点点头,他才乖乖地任由沈思思抱着。
沈家的别墅在市郊,开车过去要四十分钟。
一进门,沈妈妈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哟,禾禾,你可算回来了!快让阿姨看看,瘦了,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她拉着我的手,眼眶都红了。
我鼻子一酸,也有些哽咽,“阿姨,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爸爸也从书房走出来,笑着跟我打招呼。
陆淮舟就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这一幕,太像一家人了。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从未离开过。
晚饭丰盛得像过年。
一整桌都是我爱吃的菜。
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
沈妈妈不停地给我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心里暖洋洋的,这或许就是我回来的意义。
寻找一种失落已久的归属感。
念念被安排坐在陆淮舟身边。
他似乎一点也不怕这个刚见面的“舅舅”,还主动把自己的儿童碗往他那边推了推。
“舅舅,帮我剥个虾。”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陆淮舟身上。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他会不耐烦。
没想到,陆淮舟很自然地拿起一只虾,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慢条斯理地剥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做这种事都透着一股优雅。
很快,一个完整的虾仁就放进了念念的碗里。
“谢谢舅舅。”念念甜甜地说。
“不客气。”陆淮舟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笑意。
饭桌上的气氛很融洽。
沈思思讲着公司的八卦,沈爸爸和沈妈妈问着我这几年的生活。
我挑了一些能说的讲了,关于念念的父亲,依然用那套说辞搪塞过去。
他们虽然好奇,但很有分寸,没有追问。
只有陆淮舟,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照顾念念。
他给念念剥了六只虾,剔了一整块鱼腹的刺,还把他不爱吃的青椒都挑了出来。
那份耐心和细致,让我心惊。
晚饭后,沈妈妈拉着我聊天,沈爸爸和沈思思陪着念念在客厅玩积木。
陆淮舟去院子里抽烟。
我隔着落地窗,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和指间明明灭灭的火光。
他很少抽烟的。
“禾禾,你跟阿姨说实话,”沈妈妈忽然压低声音,“你和念念他爸,真的没可能了吗?”
我摇摇头,“没可能了。”
“那……你一个人带孩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好好工作,把念念抚养长大。”
“傻孩子,”沈妈妈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你还年轻,总要再找个伴的。念念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沉默了。
“其实……淮舟也老大不小了,”沈妈妈话锋一转,“这几年给他介绍多少个,他一个都看不上。我跟他爸都愁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看,他对念念多好。你们俩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
“阿姨!”我吓得赶紧打断她,“您别乱点鸳鸯谱了,我跟淮舟哥……我们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五年前,我和她儿子发生了一夜情,然后带球跑了?
我不敢。
聊了很久,直到念念开始打哈欠,我才提出告辞。
沈妈妈非要陆淮舟送我们。
我拒绝不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依然沉默。
念念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
快到小区门口时,陆淮舟突然开口。
“为什么回来?”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国内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只是因为这个?”他追问。
“……也想让念念多了解一些中国的文化。”
他没再说话,车子缓缓驶入地下车库。
停好车,他熄了火,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车库里很安静,只有通风口的风声。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显得有些冷峻。
“姜禾,”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念念的父亲,是谁?”
我身体一僵,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我抱着念念的手臂收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这跟淮舟哥你……没关系吧?”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转过头,直视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个漩涡,要把我吸进去。
“没关系?”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和我长得那么像,你跟我说没关系?”
我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而是一种积压了五年的情绪,在瞬间决堤。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哭,愣了一下,然后从储物盒里抽了纸巾递给我。
“别哭。”他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
他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
他停住了,只是伸出手,轻轻擦掉我脸颊的泪痕。
他的指腹温热,带着薄茧,触碰到我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
“我……”我哽咽着,“我以为你……你那天早上就走了……我以为你不想……”
“我不想什么?”
“我以为你不想负责任。”我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我那天是去非洲援建,紧急任务,凌晨四点接到的通知,六点的飞机。”
“我留了纸条,让你等我回来。”
“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你一个都没回。”
“我拜托思思联系你,她说你出国了,谁也联系不上。”
“姜禾,你知不知道,我在非洲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不是逃避,不是后悔。
而我,像个胆小鬼一样,自以为是地给他判了死刑,然后逃之夭夭。
“我……”我无地自容。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告诉我,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念念……又是怎么回事?”
我把头埋得很低,声音断断续续地,把这五年的事,都告诉了他。
从发现怀孕的惊慌,到决定生下他的决心。
从挺着大肚子在餐馆刷盘子,到抱着他赶论文的深夜。
那些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辛苦和心酸,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说得很平静,但他听得很认真。
车里没有开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沉重。
说完,我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座椅上。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说,“你想怎么样?”
是想把孩子要回去?
还是想给我一笔钱,让我们母子俩从此消失?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只要不让我和念念分开,我什么都能接受。
他却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要宣判我的“死刑”时,他却突然伸出手,把我连同我怀里的念念,一起揽进了怀里。
那个拥抱,很用力,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他独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辛苦你了。”
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四个字。
我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是委屈,是释放。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原来,我所有的坚持和辛苦,都有人懂。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直到念念在我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
他才松开我。
“上去吧,孩子该好好睡觉了。”
“那你……”
“我看着你们上去。”
我点点头,抱着念念下了车。
走进电梯,我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坐在车里,没有离开。
车里的灯亮着,我能看到他疲惫的侧脸。
那一晚,我睡得很好。
五年来,从未有过的踏实。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赖床,就被沈思思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了。
“姜禾!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我哥……有什么事?”
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哥昨天回来,半夜三点还在院子里抽烟,今天早上起来,眼睛跟兔子一样红!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再傻也猜到了,肯定跟你有关!”
我心里一紧。
“他……他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念念……是他的孩子。”
电话那头,是长达半分钟的死寂。
然后,是沈思思震耳欲聋的尖叫。
“卧槽!姜禾!你牛逼啊!你给我生了个亲外甥?我当姑姑了?!”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震惊,没有责备,只有……兴奋?
“你……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哥那个万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还是直接跳过开花结果,连娃都有了!这效率!”
我被她的脑回路彻底打败了。
“你赶紧的,收拾收拾,我马上过来接你!”
“接我去哪?”
“民政局啊!”她理直气壮地说,“赶紧把证领了!我可不想我大外甥背着个私生子的名头!”
“……”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就把电话挂了。
半小时后,她果然风风火火地杀到了我家。
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陆淮舟。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裤,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户口本带了吗?”沈思思进门就问。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认真的?”
“废话!”沈思思叉着腰,“我哥三十了,好不容易有个儿子,我能让他跑了?”
陆淮舟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看向正在客厅里玩托马斯小火车的念念。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回头看着我们。
“妈妈?”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念念身边,蹲下身。
“念念,妈妈跟你说个事。”
“嗯。”
“你不是一直问爸爸在哪吗?”
念念的眼睛亮了。
我指了指陆淮舟,“他,就是你的爸爸。”
念念歪着头,看了看陆淮舟,又看了看我。
他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讶或者抗拒。
反而很平静地站起来,走到陆淮舟面前。
他仰着头,认真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爸爸”。
陆淮舟也紧张地看着他,身体都有些僵硬。
“你会陪我搭积木吗?”念念问。
陆淮舟立刻点头,“会。”
“你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会。”
“你会像奥特曼一样打怪兽,保护我和妈妈吗?”
陆淮舟的眼眶红了。
他单膝跪地,与念念平视,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会。爸爸会用一辈子,保护你和妈妈。”
念念笑了。
他伸出小手,抱住了陆淮舟的脖子。
“爸爸。”
那一声“爸爸”,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陆淮舟紧紧地抱着念念,这个迟到了五年的拥抱,让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我的心,彻底软了。
或许,结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为了念念,也为了我自己。
去民政局的路上,沈思思开车,我和陆淮舟带着念念坐在后排。
他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掌心全是汗。
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其实,我也很紧张。
“你……后悔吗?”我小声问。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我只后悔,五年前那个早上,没有把你绑在身边。”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到了民政局,拍照,填表,宣誓。
当工作人员把两个红本本递给我们时,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就这样,结婚了?
和那个我暗恋了整个青春的男人?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沈思思比我们还激动,拿着我们的结婚证拍了半天。
“不行,我得发个朋友圈,宣布一下这个好消息!”
“别!”我和陆淮舟异口同声地阻止她。
这件事,还没跟双方父母说。
“那……现在去?”沈思思提议。
陆淮舟看向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点头。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回到沈家,气氛明显不对。
沈爸爸和沈妈妈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爸,妈。”陆淮舟拉着我走进去。
“跪下!”沈爸爸指着地上的搓衣板,怒喝一声。
我吓了一跳。
陆淮舟却很平静,拉着我,真的就跪了下去。
“叔叔阿姨,不关淮舟哥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急忙说。
“你别说话!”沈妈妈瞪了我一眼,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心疼,“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怎么不跟我们说?”
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原来,沈思思早就通风报信了。
“让禾禾一个女孩子,在国外无亲无故,一边带孩子一边读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沈爸爸气得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抽陆淮舟。
陆淮舟跪得笔直,不躲不闪。
“爸,你打吧,是我对不起她。”
我赶紧扑过去,挡在陆淮舟身前。
“叔叔,别打他!是我自己要走的,是我没看到他的留言,没接到他的电话,都是我的错!”
“你们俩!”沈爸爸气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念念这个“秘密武器”出了马。
他从沈思思怀里挣脱,跑到沈爸爸面前,抱着他的腿。
“爷爷,你别打爸爸,爸爸是好人。”
一声“爷爷”,让沈爸爸的火气瞬间灭了一半。
他看着这个酷似儿子小时候的孙子,心都化了。
“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一场家庭风暴,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晚上,陆淮舟非要跟我回我租的公寓。
美其名曰,我们是合法夫妻了,不能分居。
我拗不过他。
洗完澡,我哄念念睡着。
走出儿童房,就看到陆淮舟站在阳台上。
我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在想什么?”
他转过身,把我拥进怀里。
“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如果是在做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他低头,吻住了我。
这个吻,不同于五年前的那个。
没有酒精的催化,没有失控的欲望。
只有小心翼翼的珍视,和失而复得的庆幸。
“姜禾,”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沙哑,“以后,换我来追你。”
“把这五年欠你的,一点一点,全部补回来。”
我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第二天,我正式去新公司报到。
是一家国内头部的互联网公司,我应聘的职位是高级UX设计师。
办完入职手续,总监带我熟悉环境。
“这位是姜禾,我们团队新来的高级UX,大家欢迎。”
办公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当我走到自己的工位时,却愣住了。
我旁边的工位上,坐着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
林薇。
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曾经的情敌。
她也看到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换上一副假笑。
“哟,这不是姜禾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没理她,径直坐下,打开电脑。
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果然,下午开项目启动会,林薇就开始给我下绊子。
我们被分到同一个项目组,负责一个新产品的用户体验设计。
讨论方案时,我提出了一个基于用户调研的优化建议。
林薇立刻反驳,“这个方案太保守了,完全没有创新。我们要做的是引领用户,而不是迎合用户。”
她抛出了一个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完全脱离实际的方案。
总监似乎很欣赏她的“创新思维”,让我再考虑一下。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
我知道她是在故意针对我。
大学时,她就喜欢陆淮舟,明里暗里跟我较劲。
现在看我回来,还进了同一家公司,自然不会让我好过。
下班后,我心情有些郁闷。
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陆淮舟的车停在路边。
他靠在车门上,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看到我,他立刻迎了上来。
“下班了?”
“嗯。”我接过花,心情好了不少。
“怎么了?不开心?”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
我把今天在公司的事跟他说了。
他听完,皱了皱眉。
“林薇?”
“你还记得她?”
“有点印象,”他说,“一个很吵的女生。”
我被他的形容逗笑了。
“别担心,”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用实力说话,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是啊,我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自卑敏感的女孩了。
这五年,我一个人披荆斩棘,什么困难没遇到过。
一个林薇,算不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我重新做了一份更详细的用户调研报告,用数据和模型,证明了我的方案的可行性和优势。
我还做了一个可交互的原型,让团队成员可以直观地体验优化后的用户流程。
周五的项目评审会上,我把我的方案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总监和项目经理都频频点头。
林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最后,总监拍板,就用我的方案。
“姜禾,做得很好。逻辑清晰,论据充分,这才是专业的设计师该有的样子。”
林薇的方案,被直接pass了。
会议结束后,她把我堵在茶水间。
“姜禾,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
“我没想过要跟谁比,”我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在做好我的工作。”
“呵,说得好听。”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不就是因为被陆淮舟甩了,没脸见人吗?”
“现在怎么又回来了?还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想回来找个接盘侠?”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
我端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林薇,管好你自己的嘴。我和陆淮舟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我只是提醒你,”我走近她,压低声音,“有些事,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眼神很冷。
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怵,但还是嘴硬。
“你吓唬谁呢!一个单亲妈妈,还带着个父不详的孩子,你有什么好横的?”
“父不详?”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和林薇同时回头。
陆淮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门口。
他手里还提着我忘在车上的电脑包。
他一步步走过来,强大的气场让整个茶水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他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搂住我的腰,然后看向脸色惨白的林薇。
“林小姐,我儿子,什么时候成了父不详?”
林薇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儿子?”
“对,”陆淮舟的目光冷得像冰,“我陆淮舟的儿子。你刚才说,谁是拖油瓶?”
林薇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抖得像筛糠。
“还有,”陆淮舟继续说,“五年前,是我要去非洲,不是我甩了她。”
“是我对不起她,让她等了我五年。”
“现在,我回来了。以后,谁要是敢再说她一句不是,就是跟我陆淮舟过不去。”
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围在门口看热闹。
林薇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口中的“拖油瓶”,竟然是陆淮舟的亲生儿子。
她费尽心机想得到的男人,不仅早就心有所属,连孩子都有了。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和打击。
“滚。”陆淮舟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林薇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陆淮舟牵着我的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公司。
“你怎么来了?”坐上车,我才回过神。
“给你送电脑包,”他帮我系好安全带,“顺便,宣示一下主权。”
我看着他,心里又暖又好笑。
“你这样,我在公司还怎么混啊?”
“混不了就不混了,”他发动车子,“我养你。”
“谁要你养。”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甜丝丝的。
“对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爸妈说,我们还没办婚礼,想找个时间,把两家人叫在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
“你……还没跟你爸妈说?”
他摇摇头,“我爸妈说,这种事,应该由男方父母先提,才显得尊重。”
我心里一阵感动。
沈家父母,是真的把我当成自家人了。
“还有,”他说,“我们该有套自己的房子了。你现在租的这个,安保虽然好,但空间还是小了点。念念长大了,也需要自己的房间。”
“我看了几个楼盘,都在你公司附近,环境和学区都还不错。周末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那些我曾经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未来,现在,有他和我一起规划。
这种感觉,很踏实。
周末,我们真的去看了房子。
陆淮舟的眼光很好,他选中的一个楼盘,无论是户型、采光还是小区环境,都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小区里有一个很大的儿童乐园,念念一眼就看上了。
“爸爸,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好不好?”
“好,只要念念喜欢。”
陆淮舟当场就付了定金。
从售楼处出来,我还有点恍惚。
“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他牵着我的手,“这五年,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吃饭。
他会记得我的喜好,给我剥虾,帮我吹凉太烫的汤。
他也会陪念念去游乐场,把他高高地举过头顶,任由他在自己脖子上撒欢。
阳光下,他们父子俩的笑脸,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我开始慢慢习惯,我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叫陆淮舟的男人。
他是我丈夫,也是我儿子的父亲。
我们是一个完整的家。
婚礼的筹备,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双方父母见面,气氛好得超乎想象。
我爸妈早就从沈思思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我虽然心疼,但对陆淮舟这个女婿,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两家人很快就商定了婚期。
就在下个月。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薇打来的。
“姜禾,你出来,我们见一面。”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是关于陆淮舟的,”她说,“你就不想知道,五年前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们约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林薇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看起来很憔悴。
“你想说什么?”我开门见山。
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是毕业散伙饭那晚的场景。
有我借酒浇愁的样子,有我向陆淮舟表白的样子,还有……陆淮舟扶着醉醺醺的我,走出KTV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我皱眉。
“你再看看这个。”她又拿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光线很暗,但能看清,是KTV的走廊。
一个服务员端着托盘,和陆淮舟擦肩而过时,似乎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然后,就是陆淮舟扶着我,神情有些迷离的画面。
“那天晚上,在你跟陆淮舟表白后,我找人,在他的酒里,下了点东西。”
林薇的声音,像毒蛇一样,冰冷又恶毒。
“我本来是想自己……”她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便宜了你。”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原来,五年前那个晚上,不是意外,不是酒后乱性。
是……被人算计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死死地盯着她。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她笑得有些疯狂,“姜禾,你以为你得到的是爱情吗?你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男人被下药后,身不由己的产物!”
“你和你的孩子,都是建立在这样肮脏的算计之上!你觉得,陆淮舟知道了真相,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馆。
脑子里,全是林薇那些恶毒的话。
我该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陆淮舟?
告诉他,我们之间最开始的那个夜晚,充满了不堪的算计。
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觉得恶心?觉得我,和我们的孩子,都是一个耻辱的印记?
我不敢想。
那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陆淮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心疼地帮我揉着太阳穴。
我摇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婚礼的事,如果你觉得太赶,我们可以推迟。”
“不用。”我脱口而出。
我不能推迟。
我害怕,一旦推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宁愿,活在这个美丽的谎言里。
婚礼如期举行。
在海边,草坪,白纱,鲜花。
一切都像童话一样美好。
我挽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向那个在红毯尽头等我的男人。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西装,英俊得像个王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爱意。
父亲把我的手,交到他的手里。
“淮舟,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爸,您放心。”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她,保护她。”
我们在神父的见证下,交换戒指,许下誓言。
当他说出“我愿意”那三个字时,我还是没忍住,哭了。
他温柔地帮我擦掉眼泪,低头吻住了我。
台下,是亲朋好友的祝福和掌声。
念念穿着小小的花童礼服,抱着我们的戒指,笑得比谁都开心。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我要抓住眼前的幸福。
婚礼后的蜜月,我们带上念念,去了马尔代夫。
碧海,蓝天,沙滩。
念念玩疯了。
我和陆淮舟牵着手,在沙滩上散步。
“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我说。
“不会的,”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我们的未来,会比这一刻,更美好。”
我相信他。
蜜月回来后,生活回归了正轨。
我工作,他工作,我们一起接送念念上幼儿园。
周末,我们会带上父母,去郊外野餐,或者在家里的院子里烧烤。
生活平淡,却很幸福。
林薇,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听说,她从公司辞职,回了老家。
我以为,那件事,会永远成为一个埋藏在我心底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陆淮舟出差回来,带回一个消息。
“我见到林薇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在项目地,她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当助理。”
“她……跟你说什么了?”我紧张地问。
“没说什么,”陆淮舟看了我一眼,“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怎么个奇怪法?”
“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
那天晚上,陆淮舟洗完澡,从我身后抱住我。
“老婆,你有心事。”他用的是陈述句。
我身体一僵。
“没有啊。”
“你有。”他把我的身体转过来,强迫我与他对视,“从我们婚礼前,你就开始不对劲了。”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满满的信任和担忧。
我不能再骗他了。
这对我们,都不公平。
我深吸一口气,把林薇告诉我的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他。
包括那段视频,和那些不堪的算计。
我说完,不敢看他的表情,只是低着头,等待着他的审判。
他会生气吗?会觉得我脏吗?
他会不会,因此而离开我?
我等了很久。
他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他正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震惊,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把我紧紧地搂进怀里。
“傻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
“怕什么?怕我嫌弃你?”他捧起我的脸,逼我看着他,“姜禾,你听清楚。”
“我承认,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很愤怒。我愤怒的是,有人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伤害了你。”
“但是,我从来没有,一秒钟都没有,后悔过那个晚上。”
“因为,那个晚上,给了我念念,也给了我一个重新找回你的机会。”
“如果没有那个晚上,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回来?”
“如果我们的相遇,注定要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我认了。”
“因为,结果是你,所以,过程再不堪,我都甘之如饴。”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什么都愿意接受。
只因为,那个人是我。
“至于林薇,”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她会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后来,我才知道,陆淮舟动用关系,查到了当年那个KTV的服务员。
在证据面前,那人承认了是受林薇指使。
林薇,最终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刑。
这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的结局。
但或许,这是她应得的。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我和陆淮舟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和隔阂。
我们是夫妻,是爱人,更是战友。
可以把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的,最亲密的战友。
又是一个周末的早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
我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
陆淮舟正撑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早。”他亲了亲我的额头。
“早。”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爸爸妈妈!起床啦!”
房门被推开,念念穿着恐龙睡衣,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直接扑到我们床上。
“太阳都晒屁股啦!”
陆淮舟笑着把他捞进怀里,“谁教你的?”
“思思姑姑!”
我们相视一笑。
阳光正好,岁月安稳。
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在身边。
我的人生,曾经有过一个长达五年的缺口。
但现在,它被爱,被亲情,被责任,填得满满当当。
原来幸福,就是厨房里有烟火,客厅里有笑声,卧室里有拥抱。
而我,现在拥有了这一切。
我的人生,不是逃亡后的侥幸,而是风雨过后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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