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走走道,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哪都不知道啦.(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

有时候走走道,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哪都不知道啦.(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

公西锐利 2025-10-15 新鲜城事 1 次浏览 0个评论

赵建明把那张化验单摔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感觉到疼。

纸张那么轻,飘下来,像一片没有分量的雪花,却能把人的心砸得那么冷。

我呆呆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五年,每天早上会给我挤好牙膏,下雨天会骑着电瓶车穿过半个城给我送伞的男人。他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和冰冷,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压着愤怒和说不清的失望。

“林岚,”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能告诉他什么呢?

告诉他,就在三个小时前,我俩还手牵着手,满心欢喜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畅想着孩子的眉眼该像谁?告诉他,当医生拿着结果,用一种公事公办却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我,问出那句“你丈夫常年不在家吗?你……还找其他男人了?”的时候,我的世界是如何在一瞬间崩塌的?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只记得,当时建明“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对着医生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媳妇是什么人我不知道?”

可现在,这只为我攥紧的拳头,却仿佛要向我挥来。

那张轻飘飘的纸,成了我们之间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一切,都要从我那次去南方出差说起。一个月,不长不短,却足以让一些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变了质。

第一章 南下的风

我们厂子不大,叫“红星纺织厂”,听着就有股子老国企的味道。

厂里养着一群老师傅,也养着一堆老机器,嗡嗡嗡地响了半辈子。我是厂里的质检员,说白了,就是个“找茬”的。一块布从纺纱到织成,几十道工序,哪儿出了问题,都得从我眼皮子底下过。

这活儿,靠的不是多高的学历,是眼睛,是手感,是那份磨出来的细心。

带我的刘师傅常说:“小林啊,咱们这双手,摸过的布比走过的路都长。布跟人一样,有脾性。你得懂它,它才不会给你撂挑子。”

我懂。所以我一干就是八年,从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姑娘,变成了厂里人人都竖大拇指的“林工”。

那天,厂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满脸堆笑地递给我一根烟,被我摆手拒绝了。他也不尴尬,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后面,是一副为难又带着期许的表情。

“小林啊,南方有个大单子,点名要我们厂的‘云锦缎’。但是对方要求很高,要派个最懂行的人过去,现场盯着质量,跟一个月。”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月,太长了。我和建明结婚五年,除了他偶尔跟车跑长途,两三天不回来,我们从没分开过这么久。

厂长看出了我的犹豫,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我知道你家里有情况,建明一个人……但是,小林,这单子对厂子太重要了。现在生意不好做,这批货要是成了,咱们厂里几百号兄弟姐妹,下半年的工资就有着落了。”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我没法拒绝。

厂子的效益,就像这车间里常年不散的棉絮味儿,看不见,却时时刻刻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提醒着你,大家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晚上回家,我小心翼翼地跟建明说了这事。

他正在厨房里给我炖鲫鱼汤,围着那条洗得发白的卡通围裙,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听完我的话,他关了火,汤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停了,屋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

“一个月?”他转过身,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嗯,”我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厂长说了,很重要。”

他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伸手把我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和肥皂味,是我最熟悉的安全感。

“去吧,”他在我头顶上说,声音闷闷的,“家里有我呢。你放心,我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等你回来,保证不瘦。”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建明就是这样一个人,嘴笨,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总能用最朴实的行动,把你心里的那点不安抚平。他在一个物流公司当司机,每天开着大货车在城里穿梭,风里来雨里去的,比我辛苦多了,却总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临走那天,他给我收拾行李箱,一边叠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南边湿气重,给你带了两条厚裤子,早晚凉了穿。还有这个药,治水土不服的,你记得按时吃。那边饭菜可能不合胃口,我给你炒了点牛肉酱,你带着……”

他的话像细密的针脚,把我的心缝得又暖又软。

我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说:“建明,我会想你的。”

他身子僵了一下,转过来,捏了捏我的脸,咧嘴一笑:“傻丫头,我也是。”

火车开动的时候,他站在站台上,没说话,就是一直朝我挥手,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

南方的工厂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机器也先进。

带队的李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精明能干,但总带着一股子傲气,看我们这些从北方小厂来的人,眼神里总有那么点不以为然。

工作比我想象的要累。

他们追求效率,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三班倒。为了盯紧质量,我也只能跟着连轴转。白天在车间里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噪音震得耳朵嗡嗡响,空气里全是布料和化学染剂混合的味道。晚上回到宿舍,累得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只想倒头就睡。

每天最盼望的,就是晚上和建明视频。

他总是掐着点打过来,屏幕那头,他要么是在吃饭,要么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

“今天累不累?”他总是这句开场白。

“还行,”我打起精神,不想让他担心,“就是有点想你做的鲫鱼汤了。”

“等你回来,天天给你做。”他憨憨地笑,“你瘦了,下巴都尖了。”

“哪有,是你手机摄像头不行。”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谁家的水管漏了,明天菜市场的白菜又涨价了。这些琐碎,在离家千里的我听来,却成了最动听的乡音。

有时候,李主任会组织饭局,叫上我一起。我本能地不喜欢那种场合,推了几次,李主任脸色就不好看了。

“小林啊,出来做事,不能太死板。人情世故,有时候比技术还重要。”他话里有话。

我只能硬着to头皮去。饭桌上,觥筹交错,烟雾缭绕。他们谈论着我不懂的生意经,说着我听不惯的奉承话。李主任喝多了,会拍着我的肩膀,说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

“林工可是我们这批货的‘定海神针’啊,来,我敬林工一杯!”

我只能端起面前的果汁,尴尬地笑笑。

每次从饭局回来,我都会觉得特别疲惫,那种累,是从心底里泛上来的。我会给建明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又出去应酬了?”他一听我声音不对,就能猜到。

“嗯。”

“别喝酒,”他叮嘱道,“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

那一个月,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打了一场仗。当我终于带着签好字的质检合格报告,踏上回家的火车时,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一样。

车窗外,南方的景物飞速倒退,我的心,却早已飞回了那个有赵建明在的,小小的家里。

我甚至都计划好了,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给我做一锅最浓最白的鲫鱼汤。

第二章 迟来的惊喜

回到家的那天,天有点阴。

建明早早就在出站口等着,穿了件我给他买的蓝色夹克,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看到我,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攥住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很粗糙,布满了老茧,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瘦了。”他看着我,心疼地说。

“哪有,”我笑着捶了他一下,“是你胖了。”

回家的路上,他骑着电瓶车,我坐在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风从耳边吹过,带着熟悉的,北方城市初秋的味道。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那一刻,我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回家更幸福的事了。

婆婆也来了,做了一大桌子菜。红烧肉,清蒸鱼,还有我最爱吃的醋溜土豆丝。

“快,岚岚,多吃点,看你瘦的,下巴都尖了。”婆婆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建明在一旁嘿嘿地笑,也给我夹。

我心里暖洋洋的,这一个月在外的辛苦和委屈,仿佛都在这一桌子饭菜和家人的笑脸里,烟消云散了。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建明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额头。

“以后再有这种活儿,不许去了。”他闷声说。

“怎么了?”

“太久了,”他说,“我一个人在家,心里空落落的。”

我心里一甜,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好,都听你的。”

日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我上班,下班,建明出车,回家。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为了一毛两毛钱跟小贩讨价还价;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被不好笑的喜剧逗得前仰后合。

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但因为身边有他,这杯水也品出了甜味。

可过了一阵子,我发现有点不对劲。

我的“老朋友”,迟了。

一开始,我没在意。出差太累,内分泌失调也是常有的事。可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我心里开始打起了小鼓。

那天早上,我趁着建明还没起床,偷偷跑到卫生间,用早早买好的验孕棒试了一下。

当看到那两条清晰的红杠时,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和建明结婚五年,一直盼着有个孩子,可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我们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我俩身体都没问题,就是缘分没到。

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医院医生却问:你还找其他男人了?

没想到,这份缘分,在我出差回来后,悄悄地来了。

我拿着验孕棒,手都在抖。我冲出卫生间,扑到床上,把还在睡梦中的建明摇醒。

“建明,建明,快看!”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揉着眼睛,一脸迷糊:“怎么了,老婆,天塌下来了?”

我把验孕棒怼到他眼前。

他盯着那两条红杠看了足足有半分钟,眼睛越睁越大,脸上的睡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喜。

“我……我要当爹了?”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在颤。

“嗯!”我重重地点头,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一把抱住我,把我举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嘴里不停地喊着:“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

我被他转得头晕眼花,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这个消息,像一颗幸福的炸弹,在我们这个小家里炸开了花。

婆婆知道了,乐得合不拢嘴,当天就去庙里烧了高香。她把我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干,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建明也变了。他不再让我挤公交车上班,每天开着他那辆半旧的皮卡接送我。走路的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厂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纷纷向我道喜。刘师傅最高兴,特意从家里拿来两只老母鸡,说是他亲戚家养的,最补身子。

“小林啊,你可是咱们厂的功臣,现在又是双喜临门,好好养着。”

我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着,每天都像踩在云端上。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决定去医院做个正规的检查。

去的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建明开着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看得出他有多高兴。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一切都很顺利。

轮到我的时候,建明陪我一起进了诊室。

医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同志,戴着眼镜,表情很严肃。她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末次月经的时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一一作答。

“你末次月经是出差前还是出差后?”她扶了扶眼镜,又问了一句。

“出差前一天来的。”我记得很清楚。

“哦,”她点点头,在病历上写着什么,“那就是说,你出差这一个月,加上回来这段时间,一直没来?”

“对。”

她没再说话,给我开了几张单子,让我们去做检查。

我和建明拿着单子,一项一项地做。B超显示,宫内早孕,胚胎发育得很好。我们看着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上那个小小的孕囊,激动得差点抱在一起哭。

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我们拿着一沓报告,回到了诊室。

医生一张一张地看,看得特别仔细。我和建明坐在对面,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

“胚胎发育得不错,”医生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拿起一张血常规的化验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有个情况。”

“医生,怎么了?是我媳妇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建明急切地问。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一种非常平静,却像针一样扎人的语气,问出了那句话:

“你丈夫常年不在家吗?”

我愣住了,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没有啊,他就偶尔出车,两三天就回来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医生又看了看建明,然后视线再次回到我脸上,一字一句地问:

“那你……还找其他男人了?”

第三章 一道裂缝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诊室里,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轻微“滴滴”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看着眼前的医生,她镜片后面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冷漠又锐利。

找其他男人?

这五个字,像五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委屈,愤怒,羞辱……各种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堵在我的喉咙里,让我的脸涨得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

建明的声音像一声炸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医生,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我媳妇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这是污蔑!我要去投诉你!”

他的声音很大,在诊室里回荡,引得外面排队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医生显然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她被吼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扶了扶眼镜,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冰冷。

“先生,你先别激动。我作为医生,只是根据化验单上的结果,提出合理的医学疑问。这是我的职责。”

“什么狗屁结果!”建明一把抢过桌上的化验单,眼睛在上面飞快地扫着。

我也凑过去看。那是一张血型化验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林岚,血型:O型。

赵建明,血型:O型。

我俩都是O型血。这有什么问题?我记得上学的时候生物课上讲过,两个O型血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也只能是O型血。

“这不都写着吗?我俩都是O型,有什么问题?”建明把化验单拍在桌子上,质问道。

医生推了推眼镜,指着化验单下面一行小字,说:“你们看这里,胎儿绒毛检测,血型鉴定,是AB型。”

AB型?

我懵了。

建明也懵了。他愣愣地看着那三个字母,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D的是一种茫然和不可置信。

“这……这是不是搞错了?机器坏了?或者拿错化验单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医生,又像是在问自己。

“医院的流程很严谨,拿错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医生面无表情地说,“O型血的父母,在孟德尔遗传定律下,是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的。所以,我才会有刚才的疑问。”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我看着建明,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里面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我最害怕看到的,怀疑。

“不可能,”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辩解道,“医生,这绝对不可能。我……”

我说不下去了。我该怎么证明?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我这辈子,从始至终,就只有赵建明一个男人?

这种事情,就像身上沾了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你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建明……”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没有看我,而是猛地转过头,对医生说:“再查!给我们俩,还有……还有孩子,重新再查一遍!所有的项目,都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医生点点头:“可以。不过结果出来,还需要时间。”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建明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把车窗开到最大,初秋的风灌进来,吹得我脸颊生疼。

我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说“你要相信我”?

在那个冷冰冰的“AB型”结果面前,这句话显得多么可笑。

回到家,婆婆正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宝宝健康吗?”

建明没理她,径直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婆婆被他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我:“这……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我把医院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跟婆婆说了一遍。

婆婆听完,脸色也变了。她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看看我,又看看紧闭的卧室门,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困惑。

“岚岚……这……这怎么会呢?”她拉着我的手,手心冰凉,“医生是不是搞错了?咱们建明,跟你,感情这么好……”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我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是啊,我们感情这么好。可是现在,一张化验单,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我们之间,划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医院医生却问:你还找其他男人了?

那天晚上,建明没有出卧室。

我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那次出差的一个月。我每天两点一线,宿舍,车间。除了工作,就是和建明视频。那些饭局,我虽然去了,但都是和一群人在一起,李主任虽然有时候会说些玩笑话,但也从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我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可是,那个AB型的结果,像一个魔咒,死死地缠绕着我。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天晚上喝多了,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打了个冷战。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对自己有数。

可如果不是我的问题,那又是谁的问题?

是医院搞错了?还是……

一个我不敢想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会不会是建明?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掐灭了。建明不是那样的人。他老实,本分,甚至有点木讷。我们结婚五年,他的世界里,除了工作,就是我。

我想不通,彻底想不通了。

第二天早上,建明从卧室里出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没看我,径直走到我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先拿着。”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几天,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你也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拿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哐当”一声关上,也关上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光亮。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觉得无比的讽刺。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拿着钱,离开这个家吗?他终究,还是不相信我。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第四章 冰冷的墙

建明走了。

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他就那么走了,留下我和婆婆,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家。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安静得可怕。

婆婆像是老了好几岁,整天唉声叹气,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有心疼,有疑惑,还有一丝我不敢去深究的疏离。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好吃的了。饭桌上,常常是两碗白粥,一碟咸菜。我们俩相对无言,只能听到彼此咀嚼和呼吸的声音。

我知道,她心里也在犯嘀咕。

她爱自己的儿子,也疼我这个儿媳妇。但现在,科学的“证据”摆在面前,她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农村妇女,又能相信谁呢?

建明没有回来,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我给他打过去,十次有九次是无人接听,偶尔接通一次,他也只是冷冷地说一句“在忙”,然后就匆匆挂断。

那冰冷的“嘟嘟”声,像一把小锤子,一次又一次地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开始吃不下,睡不着。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偶尔会调皮地动一下,那轻微的触感,以前是幸福的悸动,现在却像是在提醒我,这个小生命,就是我们之间所有矛盾的根源。

我该怎么办?

打掉他?我舍不得。这是我盼了五年的孩子,是我的骨肉。

留着他?可我怎么向建明,向所有人证明他的清白?

我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困住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找不到出口。

厂里的工作,我也请了假。我没有脸面去面对那些同事和善的笑脸和关切的问候。我怕他们问我:“林工,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害喜太严重了?”

我该怎么回答?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像一只受伤的困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那天,我正在房间里发呆,婆婆推门进来了。

她端着一碗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我床头。

“岚岚,喝点汤吧。你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饿着。”

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鸡汤,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妈……”我哽咽着,“您……您也觉得,是我对不起建明吗?”

婆婆叹了口气,在我床边坐下,用她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傻孩子,妈不是那个意思。”她的声音很轻,“妈是看着你和建明一路走过来的。你们俩的感情,妈都看在眼里。妈不信你会做出那种事。”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可是……”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为难,“可是医院的单子……那上面白纸黑字的……建明他……他就是个死脑筋,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啊。”

是啊,赵建明就是个死脑筋。

他认死理。他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相信白纸黑字写出来的东西。在他的世界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当那份他看不懂,但医生言之凿凿的化验单摆在他面前时,他固有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宁愿相信那张纸,也不愿相信我这个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

“妈,我真的没有。”我抓着婆婆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妈信,妈信。”婆婆连声说,眼圈也红了,“是建明那个浑小子混蛋!等他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

可这份安慰,并不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那堵由怀疑和误解砌成的墙,已经横亘在我和建明之间,又冷又硬。

一个星期后,建明回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带着一股烟味和酒气。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演着什么,我一点也没看进去。

他推门进来,看到我,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闪躲着,不敢和我对视。

婆婆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看到他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抽。

“你这个小王八蛋!你还知道回来!你把岚岚一个人扔在家里,你算什么男人!”

建明不躲也不闪,任由鸡毛掸子落在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妈,你别打了。”我站起来,拦住了婆婆。

婆婆气得直喘粗气,把鸡毛掸子一扔,指着建明的鼻子骂:“你给我跪下!给岚岚道歉!”

建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跪下,也没有道歉。

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离婚协议。”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接过那张纸,手抖得厉害。上面,“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财产分割写得很清楚,房子归我,车子归他,存款一人一半。他还额外给了我二十万,作为补偿。

补偿?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想笑。

他以为,用钱就可以弥补对我的伤害吗?就可以买断我们这五年的感情吗?

“赵建明,”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冷得像冰,“你看着我的眼睛。”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我。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认定了,我背叛了你?”

他沉默着,紧紧地咬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绷得像一块石头。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拿起笔,在那份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我的手很稳,一笔一划,写得清清楚楚。

写完,我把协议书推到他面前。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拿起协议书,转身就走。

这一次,我没有哭。

我的眼泪,好像已经在那无数个不眠的夜里,流干了。

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医院医生却问:你还找其他男人了?

我只觉得,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塌了。

第五章 一线微光

签了离婚协议,赵建明就像从我的世界里蒸发了一样。

他搬走了他所有的东西,衣柜里空了一大半,卫生间里少了他的剃须刀和毛巾,阳台上再也看不到他晾晒的,带着汗味的工装。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却再也找不到他的人。

婆婆没走。

她哭着求我,说建明是猪油蒙了心,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岚岚,你们不能就这么散了啊!妈求你了,等他想明白了,他会回来跟你道歉的。”

我摇摇头,心如死灰。

有些信任,就像一面镜子,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我开始着手处理肚子里的孩子。我预约了医院,准备做手术。

这个曾经带给我无限希望的小生命,如今成了我心头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我没有办法,带着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证据”,独自生活下去。

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背负着不白之冤。

手术的前一天,我回了一趟厂里,想去办理一下离职手续。这个城市,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走进熟悉的质检车间,嗡嗡的机器声依旧。同事们看到我,都围了上来。

“林工,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们都要去你家找你了。”

“是啊,看你瘦的,脸都小了一圈。”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付着他们的关心。

刘师傅从他的工作台后面走出来,看到我,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把我拉到一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丫头,你不对劲。”他笃定地说,“出什么事了?”

刘师傅是我进厂时的师父,快六十岁了,头发花白,一辈子都扑在了纺织上。他脾气有点倔,但心最细,也最疼我,把我当亲闺女一样。

在他面前,我所有的伪装和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没有哭,只是平静地叙述,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刘师傅听完,半天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想点上,又想起了什么,把烟塞了回去。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胡闹!”他突然低吼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简直是胡闹!”

他不是在骂我,也不是在骂建明,像是在骂这件荒唐事本身。

“孩子不能打掉!”他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人命,不是一件次品,说不要就不要了!”

“可是,师傅……”我的声音哽咽了,“我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他瞪着我,“天底下就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你信科学,那个医生也信科学,赵建明那个浑小子也信科学。可你们谁真正去把这个‘科学’弄明白了?”

我愣住了。

“化验单就一定是对的吗?机器就不会出错吗?就算机器没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点特殊情况,就没有点教科书上没写明白的个例?”

刘师傅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是啊。

我一直沉浸在被冤枉的痛苦和被背叛的绝望里,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主动寻找一个答案。

我只是被动地接受了那个“AB型”的结果,然后任由它摧毁我的人生。

“走!”刘师傅拉起我的手,“跟我走!咱们去找个说理的地方!”

“去哪儿?”

“去省城!去大医院!找最好的专家!我就不信了,一个血型的问题,还能成了悬案不成!”

看着刘师傅不容置疑的眼神,我那颗早已冰冷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

去省城,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

刘师傅说到做到。他帮我跟厂里请了长假,又从自己的积蓄里取了两万块钱,硬塞给我。

“师傅知道你现在难,这钱拿着。别跟师傅客气,等你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还我。”

我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个跟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老师傅,向我伸出了援手。

婆婆也支持我去。

“去吧,岚岚。把事情查清楚。妈在家等你。要是……要真是医院搞错了,妈就是绑,也把建明那小子给你绑回来,让他跪在你面前认错!”

就这样,我揣着刘师傅给的钱,带着婆婆的期盼,还有心里那最后一丝不甘,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我不知道前路如何,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但我知道,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孩子。我必须为我们娘俩,讨一个清白。

第六章 柳暗花明

省城的医院,比我们市里的大太多了。

高楼林立,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焦虑或期盼的表情。

我捏着挂号单,坐在遗传咨询科的门外,心里七上八下。

刘师傅不放心我一个人,特意让他在省城工作的儿子小伟来陪我。小伟是个热心肠的小伙子,跑前跑后,帮我办好了一切手续。

“林姐,你别紧张。我爸都跟我说了。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肯定能查清楚的。”小伟安慰我。

我点点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叫到了我的号。

接诊的是一位姓王的男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温文尔雅,说话不急不缓,让人感觉很安心。

我把之前在市医院做的所有检查报告都递给了他,然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我的遭遇。

王医生听得很仔细,一边听一边翻看我的报告。

他没有像市医院那个医生一样,用怀疑的眼神看我,也没有轻易下任何结论。

看完所有的资料,他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我,问:“你和你爱人,双方的直系亲属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病史,或者比较罕见的遗传情况?”

我摇摇头:“没有,我们两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身体都很健康。”

“嗯,”王医生点点头,“根据你提供的化验单,O型血父母生出AB型血子女,这种情况在经典的孟德尔遗传定律里的确是不存在的。但是,医学上,凡事没有绝对。”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跳。

“医生,您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可能?”我急切地问。

王医生笑了笑,示意我不要激动。

“有一种非常罕见的情况,叫做‘孟买血型’,也叫Hh血型系统。拥有这种血型的人,他们的基因型里其实是带有A、B或者AB基因的,但是因为缺少一种H物质,导致A、B抗原无法表现出来,所以在常规的血型检测中,会被误判为O型血。”

孟买血型?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也就是说,”王医生进一步解释道,“如果你们夫妻二人中,有一方是这种‘伪O型’的孟买血型,那么你们完全有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这在遗传学上,是说得通的。”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希望,像一束光,猛地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

“医生,那……那我们该怎么确定,是不是这种情况?”

“需要做进一步的基因检测,对Hh血型系统进行鉴定。”王医生说,“不过,这种检测比较复杂,费用也相对较高,而且需要你们夫妻双方的血液样本。”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做!多少钱都做!”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我需要建明的血液样本。

他会同意吗?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赵建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那边传来了他沙哑的声音。

“喂。”

“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在省城的医院。”

他那边沉默了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把王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客观,不带任何情绪。

我说完,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医院医生却问:你还找其他男人了?

“建明,”我几乎是在乞求,“我只需要你来一趟省城,抽一管血。就当是为了……为了我们这五年的夫妻情分,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弄清真相的机会。如果结果出来,证明就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纠缠你。”

又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地址发给我。”

挂了电话,我的手还在抖,心里却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

不管结果如何,我至少努力过了。

第二天下午,赵建明来了。

他还是那副憔悴的样子,但眼神里,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们俩全程没有交流。在小伟的帮助下,我们办了手续,抽了血。医生说,结果最快要一个星期才能出来。

等待结果的那一个星期,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周。

我没有回市里,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建明也没有走,他在离我不远的另一家旅馆住了下来。

我们像两条生活在平行线上的鱼,明明离得很近,却没有任何交集。

我不知道他这几天在想什么。或许,他也在挣扎,在期待,在害怕。

终于,到了取结果的日子。

那天,我们三个人,我,建明,还有小伟,再次坐在了王医生的诊室里。

王医生拿着一份厚厚的报告,表情很平静。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出来了。”王医生把报告放在桌子上,推到我们面前,“赵建明先生,你的血型,就是我们之前说的那种罕见的孟买血型。你的基因里,携带着B型血的基因,只是在常规检测中,表现为了O型。”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愣愣地看着那份报告,上面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我一个也看不懂,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最后的结论。

结论是,我肚子里这个AB型的孩子,亲生父亲,就是赵建明。

我没有被冤枉。

我的孩子,是清白的。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下。这些天所有的委屈,痛苦,绝望,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我趴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像要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干。

小伟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递给我纸巾。

而赵建明,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哆嗦着,身体也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突然,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在安静的诊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七章 破碎的镜子

那一记耳光,又重又狠。

建明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紧接着,又扬起了另一只手。

“别打了!”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滚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看着我,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里,有震惊,有悔恨,有无地自容的羞愧。

“岚岚……我……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我混蛋!我不是人!我……”

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医院冰凉的瓷砖地,发出沉闷的一响。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旁边的王医生和小伟也愣住了。

“你起来!”我用力去拉他,可他跪得像座山,纹丝不动。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他仰着头,泪水顺着他粗糙的脸颊滚落下来,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猪油蒙了心!我竟然怀疑你……我竟然……我竟然还跟你提离婚……我该死!你打我,你骂我,怎么样都行!求你,原谅我……”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说,一边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砰砰”的闷响。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恨吗?

当然恨。

在他把那张离婚协议甩给我的时候,在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彻夜无眠的时候,在我准备放弃我的孩子的时候,我恨透了他。

可是现在,看着他跪在地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我心里的那股恨意,却又被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和疲惫所取代。

王医生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尴尬。

“这位先生,你先起来吧。夫妻之间,有点误会是难免的。现在真相大白了,好好沟通,把话说开就好了。”

小伟也上来帮忙,和我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建明从地上拉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省城的夜晚,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建明一直跟在我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们沉默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那份证明了我们清白的报告,被我紧紧地攥在手里,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我的手汗浸湿,变得有些柔软。

它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现在,它又压在了赵建明的心上。

走到一个路口,我停下了脚步。

“你回去吧。”我说,声音很平静。

“岚岚……”他急切地想说什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打断了他,“我们……都需要时间。”

说完,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回那个小旅馆,而是让司机把我带到了江边。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和对岸闪烁的霓虹。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的脑子很乱。

真相是找到了,清白也证明了。可是,我和建明之间,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那句“你还找其他男人了”,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像一根根拔不掉的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

信任这面镜子,一旦破碎,就算用再好的胶水粘起来,也还是会留下满是裂痕。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身上感觉到了寒意,才准备回去。

刚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直默默地站在树荫下。

是赵建明。

他不知道跟了我多久,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像个守护神,又像个赎罪者。

看到我发现了他,他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朝我走了过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晚上凉,别感冒了。”他小声说。

我没有拒绝。

“我们……回家吧。”他试探着问。

家?

哪个家?是那个已经冷冰冰的,只剩下我和婆婆的家吗?

我没有回答他。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然沉默。

到了旅馆楼下,他对我说:“岚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是,给我个机会,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医院医生却问:你还找其他男人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痛苦。

我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同样是一场劫难。他被固有的认知蒙蔽,被一个他无法理解的“科学事实”推向了怀疑的深渊。他伤害了我,也同样折磨着他自己。

“建明,”我终于开口,“你知道吗?最让我难过的,不是那张化验单,也不是医生的那句话。”

他愣住了。

“最让我难过的,是你。是我们五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一张纸。”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好像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镜子碎了,再粘起来,也会有裂痕。”我说,“我需要时间,去想想要怎么面对这些裂痕。你也一样。”

说完,我转身上了楼。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因为我知道,这场风暴,终于过去了。

虽然,留下的,是一片狼藉。

第八章 重拾的温度

回到市里,婆婆早已在车站等着我们。

她看到我们俩一前一后地从出站口走出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我脸上虽然疲惫但还算平静的表情,又看到了建明那副失魂落魄、不敢上前的样子,心里大概就猜到了七八分。

“岚岚!”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孩子,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对她笑了笑:“妈,都过去了。”

建明跟在后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喊了一声“妈”。

婆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扬起手,想打,可看到他那红肿的脸和满眼的血丝,那巴掌,终究还是没落下去。

“滚一边去!我没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她骂道。

回家的路上,婆婆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问我省城的医生是怎么说的,问我这几天有没有吃好睡好。

建明默默地开着车,一言不发。

到了家,婆婆把我安顿在沙发上,然后转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建明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想过来跟我说话,又不敢。几次张开嘴,都只是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

最后,他走到我面前,把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还有那张银行卡,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当着我的面,把那份离婚协议点燃了。

橘红色的火苗,很快吞噬了那张写满冰冷条款的纸,把它变成了一撮灰烬。

“岚岚,”他看着那撮灰烬,声音沙哑,“我知道,烧了这张纸,也烧不掉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照顾孩子。我会用我下半辈子,来弥补我犯下的错。”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赵建明变了。

他把物流公司的工作辞了,找了一份在市区里送快递的活儿。他说,这样,他每天都能回家,能时时刻刻守着我。

他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买菜,做饭,拖地,洗衣。他学着网上那些营养师的菜谱,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孕妇餐。

我喜欢吃酸的,他就在阳台上种了一盆柠檬树。

我晚上睡觉腿抽筋,他就不厌其烦地整晚给我按摩。

他不再让我碰任何凉水,不让我提任何重物。我上下楼,他都恨不得把我背着。

他把所有的工资卡都交给了我,自己身上只留一点零钱加油。

他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试图修复我们之间那道深深的裂痕。

厂里的刘师傅来看过我一次。

他看到建明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丫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行了。”临走时,他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师傅是心疼我,也是在劝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在一天天茁壮成长。他(她)的每一次胎动,都像是在提醒我,这个家,需要完整。

建明对我越好,我心里其实越是矛盾。

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用尽全力对我好。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我看到他熟睡的侧脸,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医院,他眼神里的怀疑和冰冷。

那道伤疤,结了痂,但并没有完全愈合。

预产期越来越近。

那天晚上,我肚子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

建明比我还紧张,他慌里慌张地背起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抱着我就往楼下冲。

到了医院,我被推进了产房。

我在里面痛得死去活来,他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婆婆说,他把走廊的地砖都快踩出个坑了。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折磨,我终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七斤六两,很健康。

当护士把孩子抱出去给他看的时候,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看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哭得像个孩子。

他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谢谢你,老婆,谢谢你……”

出院回家,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建明彻底变成了“女儿奴”,哦不,是“儿子奴”。换尿布,喂奶,拍嗝,他学得比我还熟练。

看着他笨拙又认真地抱着孩子,轻声哼着跑调的歌谣,我心里的那块坚冰,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一角。

孩子满月那天,我们请了刘师傅来家里吃饭。

饭桌上,刘师傅抱着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小子,长得真壮实!你看这眉眼,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建明在一旁嘿嘿地傻笑。

我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吃完饭,建明去厨房洗碗。我抱着孩子,和刘师傅在客厅聊天。

“丫头,”刘师傅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个疙瘩。但是,人啊,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日子,是往前看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建明这小子,是犯了浑。但他本性不坏,他是爱你的,爱这个家的。有时候,男人就是这样,脑子一根筋,容易钻牛角尖。给他点时间,也给你自己点时间。”

我点点头:“师傅,我明白。”

晚上,等孩子睡着了,我走到建明身边。他正在灯下,给孩子缝一个被蹬开线了的小袜子,动作笨拙,但神情专注。

“建明。”我轻声叫他。

他抬起头,看到我,有些紧张地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怎么了,老婆?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去热牛奶。”

“不用。”我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我们聊聊吧。”

他愣住了,随即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补偿我。”我说,“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但是,建明,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他的脸色白了一下。

“我需要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一个能够无条件信任我的丈夫。是一个在遇到问题时,能跟我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而不是第一时间选择怀疑和退缩的男人。”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眼圈红了。

“以前的赵建明,做不到了。”他声音嘶哑,“但是,以后的赵建明,可以。岚岚,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伸出手,覆在了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粗糙的大手上。

“好。”我说。

他的手抖了一下,随即,紧紧地反握住我的手。

那一刻,我感觉到,我们之间那道冰冷的墙,好像终于,彻底崩塌了。

生活,终究要继续。

那面破碎的镜子,也许永远无法恢复如初,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再去看那些裂痕,而是珍惜镜子里,那个来之不易的,完整的家。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天造地设的完美婚姻。所有的长相厮守,不过是两个人,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地,缝缝补补。

转载请注明来自极限财经,本文标题:《有时候走走道,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哪都不知道啦.(出差一个月没来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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